她虽是景绣宫的主子,可景绣宫里有多少宫人,她一无所知,因为那些宫人全是其他宫按插在她这里的眼线,看她这个主人的眼中满是不屑。自从傅翼将红袖放在她身边,明知红袖比其他宫的人还危险,可她就是相信红袖,不是倚赖,也非深信,只是觉得红袖跟她很投缘,即使是带着目的接近,那种若即若离,让她很安心。
殷卧雪很想起身,可是浑身无力,只能重新躺回床上,等着红袖进来,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景绣宫外。
月胧看着老嬷嬷递过来的药,踌躇着,手心里都是汗。
“月胧姑娘。”老嬷嬷出声提醒。
“有劳。”月胧迅速回神,还是伸出手,从老嬷嬷手中接过篮子。
她的命是皇太后给的,她如此特殊的地位是帝君给的,地位与命,熟重熟轻,她分得清。况且,皇太后只不过是要她,去毁掉一个嫔妃肚腹里的孩儿罢了,可惜,这个嫔妃不是别人,是霜妃,殷眠霜,师父的堂妹。
她记得师父曾经说过,他所泡的茶,只为他在乎的人泡,若不在乎,就是天王老子,刀放在他脖子上,均无用。霜妃喝过师父亲自所泡的茶,她就是师父在乎的人。
假如哪天,师父知道她将霜妃腹中的孩子毁掉了,月胧都不敢想像师父对她该有多失望,多痛心……月胧摇头,自始至终,叫殷遏云师父都是她一厢情愿,殷遏云根本没承认过她这个徒弟。
良心的谴责,折磨得月胧整个人心里乱糟糟绞成一片。
走近景绣宫,步伐很慢,可再慢终是要达到目的,看着紧闭的房门,站在石阶下,心里又踌躇不安,欲要回身,可想到皇太后的命令,即使没有她,也会有别人,说不定药性更猛,届时就不只是毁掉胎儿那么简单的事儿。
“喂,月胧,鬼鬼祟祟在那边做什么?”月胧心情忐忑之下,一道身影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来,一巴掌拍在她肩上,惊得月胧没差点儿把篮子里的药打翻。
“你是谁?”月胧压制着颤抖的心,凝望着眼前这乍现的女子,一身粉黄色衣裙,脸上带着面具,看不清她的长像,能自由出现在后宫之中,尤其是景绣宫,不用多想,除了乞儿还会有谁。
“好你个月胧,连本郡主都认不出了吗?”乞儿取下脸上的面具,明眸皓齿,落落大方,纯真的面容之下是得意,扬了扬手中的面具,带着它去找雪儿姐姐,她肯定也像月胧这般认不出自己。
月胧立即屈了屈膝:“月胧见过郡主。”
“老实交待,你是不是想害人?”乞儿退后一步,将面具贴在胸前,灵动的大眼睛眨巴着散射出无尽光芒。
“郡主说笑了。”月胧秀眉轻凝,为自己刚刚无意识的动作感觉到懊恼,帝君跟皇太后特许过她,在后宫之中见到任何人无需行礼,她居然给乞儿郡主行礼,也难怪会被她看出破绽。
“还不承认,那为什么你见到本郡主会这么害怕?”乞儿月牙儿一般的眉毛一横,靠近月胧,不给月胧回答的机会,素手指着她手中的篮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药。”月胧心有戚戚然,握着竹篮的手有些颤抖,被乞儿挡了路,就让她措手不及,现在她又问起篮子里放着什么,更让她猝不及防。
“是什么药?本郡主要看看。”乞儿说着就要去抢月胧手中的篮子,却被月胧妙巧的躲开,无论是身手还是身高,乞儿毕竟还小,根本不是月胧的对手,气得在原地跳脚。“月胧,你好大的胆子,敢不给本郡主看。”
躲藏在暗处的傅翼见状,凝眸,冷声朝旁边的林长风道:“去把那碍事的丫头给朕拎到御书房去。”
林长风刚踏出一步,却听见月胧说道:“皇太后将李御医传……”
“什么?”月胧的话还未说完,乞儿一声尖锐的叫声顿时响起,颇有震耳欲聋的趋势,瞬间娇俏的俪影消失在月胧身前。
傅翼眼皮一跳,月胧这招不得不说妙到极点,却也担忧起来,他一心想撮合歧月跟乞儿,歧月对乞儿有心,可偏偏乞儿的心在李权身上,而李权对乞儿疏离婉拒,他到底何意,傅翼还真拿捏不准。
月胧抬起手,用衣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差点儿就被乞儿郡主破坏了。
“是乞儿吗?”门内传出殷卧雪的声音,刚才乞儿的尖叫声也将她给惊醒,虽说那小丫头疯疯颠颠,可是还很少尖叫。
“不……不是。”月胧有些结巴和胆怯,对无关紧要之人,她可以心狠手辣,可是对殷卧雪她本就下不了手,如今又知晓她是师父在乎的人,月胧更是心软手软。
“月胧?”殷卧雪坐起身,想着月胧肯定是想借着泡茶给她喝,寻问一些关于哥的事,月胧在听到哥的名字后,除了对哥崇拜与尊重之外,还有一丝不容察觉的爱慕之意。
殷卧雪大胆的想,月胧对哥并非只是单纯的师徒之情,而是倾心于哥,她可知,哥爱的人是破浪,一个男人,月胧纵使再厉害,也无法扭转哥爱人的性别。
“是。”月胧握住篮子的手紧了紧。
“进来吧。”殷卧雪目光锁定在门口,月胧这个人她看不透,同样身为一个女人,她有必要提醒月胧,殷遏云绝非是她能爱之人,趁她还未踏上这条不归路时,把她给拉回来。
月胧深吸口气,抬起脚步上台阶,松开紧攥着的玉手,推门而进。
“娘娘。”月胧喊殷卧雪娘娘是发自腑肺的尊重,她就是喊阴诺诺帝后娘娘都只是嘴上叫,心里虽谈不上鄙夷,却未有尊重之意。
“月胧,是想问关于殷遏云的事吗?”殷卧雪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她跟月胧没有交情,上次是请罪,而这次呢?很显然是为了哥的事。
月胧一愣,愧疚在良心上谴责着,不提殷遏云还好,一提,她就更无地自容了。料想到皇太后的话语,月胧迈步朝桌子走去,放下篮子,垂下眉睫轻轻道:“这是皇太后特意命月胧为娘娘准备的安胎药。”
安胎药?淡淡的笑意凝结在嘴角,殷卧雪抬手揉搓着眉心,又是安胎药,她根本没怀孕,安什么胎。想必是安别人的心,这次又是安什么人的心?
“拿过来吧。”殷卧雪清冷的声音说道,带着嘲讽的意味。“代我感谢皇太后的一片用心。”
原来是送安胎药,猜错的离谱,还以为月胧是为了哥的事呢!
月胧揭开盖子,从篮子里拿出药碗,药味扑鼻而来,殷卧雪微微皱眉,这的确是一碗安胎药,但是药里加有藏红花,便成了打胎药。
看来皇太后也不待见她怀孕,九重宫阙内,这后宫还真是危机四伏,突然,殷卧雪为傅翼感到可悲,只是放出风声,还未确定就有那么多人惦念她腹中的孩子,傅翼后宫嫔妃多,却未有任何一人为他生下子嗣,看来不是傅翼不想给,而是给了也白给,那么多虎视眈眈的人盯着,能顺利生下孩子,才是奇谈。
“娘娘。”月胧将药碗双手奉上,呼吸微滞,声音也有些颤抖。
月胧的叫声让殷卧雪迅速回神,垂眸,那墨绿的药汁飘散着袅袅烟雾弥漫,因月胧拿着药碗的手微颤着,药汁在碗里轻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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