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第 8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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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清达被这个妇人彻底震撼了，他当然记得当初那些人是如何被逼得走投无路，可那也只是听说，毕竟，能够走到他面前的人，都是活下来的人。

可眼前这个妇人，虽然外面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凄惨的地方，可光听她的描述，杨清达都能够想象出她将来悲惨的模样，落入那样的境地，的确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个念头浮现的时候，杨清达本能地摇了摇头，他咬牙道：“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糕，只要你去荆州，就不会饿死。”

然而这样的话并不能打动妇人，她惨笑：“小少爷，我知道你是心地善良想要救我，可是小少爷，就算你现在给我钱，我们孤儿寡母，两个人，买到了粮食，也会被人抢走。还是别管我们，让我们自生自灭吧！”

她的语气悲怆中充满了绝望，杨清达听不得这些，皱眉道：“没这道理！在我们荆州，只要有手有脚，能够种地做事，就能活下去！不管你信不信。”

他停顿一下，第一次拿出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语气对这个看起来很是柔弱无助的妇人道：“先到了荆州再说。”

见他如此笃信，便是失去了希望的妇人心底也被埋下了一颗希望的种子，她接过孩子，同时也接过了杨清达递过来的碎银子。

“……真的吗？”

看着那双眼睛里微弱的希冀，杨清达用力点头：“真的，你去了荆州就知道了，在那里，不会有饿死的人。”

当天傍晚，妇人带着女儿悄悄离开，虽然她不相信这世界上真的会有饿不死人的人间仙境，可是万一呢？只要这个荆州有那小少爷说的一半那么好，她就能带着女儿活下来！

见过了那妇人后，杨清达久久不能平静心情，他见到许多时日没见面的温谋，想了想，还是提议道：“现在陛下决定要南迁荆州，人心惶惶，我看，不如我们出面，组织老百姓们离开，不然，这里的百姓惊慌失措之下，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傻事。”

说着，杨清达的脸色沉下去。

温谋没有问原因，只是爽快答应下来，并且拿出了大笔银票，交给杨清达一力完成此事，杨清达也顾不得追问这些钱的来处，先联络楚雄，楚雄和他一拍即合，二人决心分头行事，由杨清达这个出钱的去采办路上所需和车具，楚雄这个荆州声名最盛的学子出面，牵引老百姓们有序离开。

这样两个年轻人带了头，其余学子们的热血也都被激发出来，所有人自发开始奔赴杨清达和楚雄二人身边，帮着他们处理这些事情，引着那些惊慌失措的人们往城外聚集。

看着城门口乌央乌央的人群，学子们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都有些慌乱，守城的卫兵还以为是这些破老百姓要冲击城门，更加慌张，还挥舞手里的长矛：“大胆刁民，你们想要作甚？还不快些退下，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前有狼后有虎，一路茫然走到了这里的老百姓们不少人都崩溃了，有人坐在地上嚎哭起来：“苍天无眼啊！”

也有人发疯一样往前冲：“让我们出去，快让我们出去，再不出去，北胡人就要杀过来了！”

众人吵吵闹闹，乱成一锅粥。

看着这一幕，所有学子都惊呆了，他们不知如何是好，下意识去看杨清达的反应，只见杨清达满头大汗，情急之下竟然爬上了马车顶，用力挥舞着手臂大喊道：“我是相爷的孙子，你们听我说！”

他站得高，少年人的声音穿透力极强，一下子就穿透层层人群，拿着长矛的士兵放下了手里的武器，往前冲的人们也慢下脚步，就连嚎哭的人声音都降低许多。

一道道目光齐刷刷向着杨清达看来。

其中不乏这些日子以来和杨清达朝夕相处的学子们。

“杨小兄弟，你，你居然是相爷的孙子吗？以前，以前也没听你说过啊！”

有个学子震惊开口，附近的老百姓听见也有些躁动，生怕是杨清达为了安抚他们随口编出来的晃眼，杨清达当即答道：“是！我父亲是相爷的第二子，因为一些缘故离开京都，去到荆州，我也是这一次来赶考，才和相爷相认，并非有意隐瞒。”

他生怕拖得久了再度激发骚乱，一口气把身世交代清楚，又对着上面的卫兵拱手道：“大家也只是担心，并不是有意要冒犯，还请诸位兵爷不要动武！”

说着，他还解下腰间沉甸甸的荷包，用力一抛，丢了上去，上面的卫兵接过荷包，看清楚里面的银锞子后，这才和缓了脸色：“那你就好好和他们说，要是再敢闹事，我们不会客气！”

杨清达这才重新转向惴惴不安的老百姓们，他一双眼睛里满是赤诚：“我明白大家的苦楚，我来自荆州，四年前，我们荆州人过的也是吃不饱饭的苦日子！所以，大家伙儿的担心，我全都明白！”

人群里有个穿破烂衣裳的汉子不满地喊了一句：“你懂个屁！你这样的公子哥怎么知道饿肚子的滋味！”

杨清达哽了一下，这才脸红道：“是，我承认，我从来没有挨过饿，可是，我家曾经也被恶霸骗光钱财，洗劫一空，我几个姐姐都曾经饿过肚子！”

杨清达原本以为，这些记忆经过了几年时间，早已经被他渐渐忘记，更何况，当年的他曾经把这一切视作是耻辱，绝不肯多提一句，却想不到，有朝一日，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主动把这一切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