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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太平间，向谨的尸体就停放在里面。

唐玥站在门外做了好几次深呼吸，颤抖的手始终没有勇气将门推开。

他是死于车祸。

失控的货车径直朝一群正在过马路的小孩冲去，向谨毅然开车挡在货车前方，抵消了冲击力，小孩得以幸存，而他……车毁人亡。

唐玥不记得自己站了多久，久到手脚都仿佛没有了知觉，但最终她还是没有进去。

曾经温和隽秀的男人，如今变成了冰冷的尸体，她很清楚这个事实，却不敢亲眼去见证它。

久立的身子终于动了动，唐玥慢慢离开这里，来到一楼大厅。大厅人来人往，说话声和广播声交织在一起，阳光从进门处投射进来，像是光的河流轻轻淌过这里。

世界上每一分钟都有人死去，可是地球照样在转，生活也依旧会继续下去。

她独自站在原地，耳朵仿佛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玥玥，别怕……”

那是以前的事了。当时她因为生病被向谨送到了医院，踏进来的那一刻，她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压抑的氛围，不见笑容的人群，消毒药水的气味强烈地入侵了嗅觉，让唐玥蹙了蹙眉。

向谨就站在她的旁边，眉目间带着几分忧心，却不忘安慰她，“玥玥，别怕，只是做下检查，到时候医生开了药，很快就会好了。”

见她侧头看向自己，他轻轻勾起唇角，眼睛是一汪柔和的春水，渐渐没过她的头顶

……

“小姐，这位小姐……”

身前有人在说话，唐玥听见了，恍惚地抬头。那是一个女护士，头发一丝不苟地藏进了帽子里，看上去有些严肃。

“这是大家过路的地方，麻烦不要停在这里。”

春水化为了冰水，浸得心肺都变凉了。唐玥迟钝地看了周围一圈，沉默着让开位置。或许是她的脸色太过苍白，护士顿了顿，跟着放柔了声音。

“你还好吗？是挂了哪个科室的号？”

空气变得凝滞起来，护士似乎也感觉到了奇怪。

唐玥摇了摇头，“我没生病。我……刚去了负一楼。”

医院的负一楼没有其他科室，只有太平间。听到她的话，护士怔了怔，看向她的眼神带上了几分显而易见的怜悯。

“抱歉，还有……节哀。”护士见惯了生死，习以为常地安抚道：“旁边有椅子，你可以坐在那里休息一下。”

唐玥察觉对方的目光在她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仿佛在说，你很难过吧？想哭就哭，不要忍着。

可她没有哭，她只是蜷起手指，让蓄起的指甲深深嵌进了自己掌心。

她喜欢的人不在了。

他停留在了回忆里。

在咖啡馆等向谨的时候，唐玥有短暂地想过，分手后他会是什么样子。他应该会成为一个很厉害的建筑师，和另外一个女孩子度过余生，以后他还会成为一个父亲，有一个属于他自己的温馨家庭。

他会和妻子一起带着孩子去游乐园，接送孩子上下学。

他有着无限可能的未来，哪怕未来里没有她。

总之不会是像现在这样，躺在太平间的停尸床上，再也不会跑，不会说话，不会露出那样含笑的眼神。

唐玥低头，轻颤的睫毛遮住了她的双眸。强烈的、难言的情绪像海浪一样高高掀起，似是要冲破那道防线，却在最后又被她压了回去。

……

向谨去世的消息在多人之间辗转流传，那些和唐玥有过交集的人纷纷发消息问她：【这是真的吗？】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以至于让人怀疑这是不是恶作剧，又或者是无良者捏造的假消息。

唐玥耐心地看着那些消息，间隙时转头，看向窗外空旷而高远的天空，那是即便竭尽全力也无法触碰到的地方。

她开始回复他们。

【是真的，他死了。】

她像是想要说服谁一样，在不同联系人的对话框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下同样一句话——

是真的，他死了。

收到回复的人们表达了哀悼之情，并对身为向谨女友的她抱有一定程度的同情。

他们现在的震惊，和当初知道她和向谨交往时的震惊如出一辙。

大学里谈恋爱是件很普通的事，但如果你的男朋友是一名风云人物，那就另当别论。因此在交往之后，唐玥并没有将恋情公开。

也有人曾见到他们待在一起，可那些目击者竟也没有朝谈恋爱那方面去想。或许在他们看来，她和向谨之间的相处毫无火花，完全不像是交往中热恋的模样。

“他们一点都不合适。”

“这都大四了，他们肯定毕业就分手。”

如果公开了，诸如此类的话应该不在少数吧。唐玥觉得现在这样也不错，没有人打扰，也不用听人唱衰。

有时她和向谨会在在空旷安静的图书馆里约会。两个人看着自己喜欢的书，每当抬头视线相撞时，都会露出了然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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